傍晚至開羅火車站候車準備到魯克索 (Luxor),幾位老上海看見車站及四周街景,竟跌入回憶,大談昔日上海英租界景象,因為此地英式建築與數十年前的上海幾無二致。火車站人聲嘈雜,婦女頭頂巨甕或籃子來來往往;許多人席地而坐望著遊客,黑、素色長袍與花花綠綠的觀光客成明顯對比。東邊進口處有虔誠回教徒就地脫鞋朝麥加方向膜拜,靜靜來,悄悄去,互不干擾。初睹此景,我們都興沖沖地看個夠,後來才明白「百萬尖塔」城仍無法同時容納所有信徒,所以,有人索性就地挑個地方作他每日五次的膜拜;不過,這些似乎都是男人的專利,現代埃及婦女雖可到特定清真寺膜拜也不再蒙面紗,卻仍看不到當街五體投地的女士。
魯克索在開羅南方七二六公里處,是另一古王都底比斯(建於西元前一五七O年)的一部份。我們搭法國人經營的豪華臥車沿尼羅河南下,夕陽餘暉中,一望無際的棗椰林、棉花田、玉米田、小麥田、小米田逐漸隱去,只剩下低矮石砌農舍偶爾透出微光。十一個小時後直達目的地﹝右圖﹞,晨曦裡乾爽微風徐徐,竟覺涼意,與日正當中的高溫大不相同。我們的旅舍在非洲最長河流──尼羅河東岸,河水緩緩流經門前,輕訴亙古榮耀,岸邊鳳凰木、非洲紫葳開得花枝亂顛,馬車噠噠攬客,四周一片祥和。
尼羅河看來比淡水河寬不了多少,卻是埃及人命脈所繫,每年定期氾濫滋潤了沿岸沙漠,也帶來利於耕作的沃土,因此,可預為控制的洪荒反而成為埃及人的福氣。有種雙層觀光渡輪往來於阿斯旺與尼羅河出海口間,乘客可於一週內瀏覽所有埃及精華,可惜我們時間不夠,只能搭渡輪到對岸帝王谷去。尼羅河流經魯克索市區,東岸係古都政經所在稱生命之城,西岸為帝王埋骨處稱死亡城,一邊綠樹成蔭,一邊沙漠滾滾。
帝王谷﹝左圖﹞位於西岸大岩石山背面,據說早期法老王建陵寢時總把祭壇蓋在金字塔入口處,無形中形成了盜墓者指標,落得陪葬物和木乃伊被剽竊一空,死者不得安寧。所以後世法老王想出妙計,以為只要祭壇遠離陵墓騙開盜墓者,然後在岩石山打條既深且長有若迷宮的隧道,將木乃伊及陪葬物安放內部,最後再把所有通道不露痕跡地封死,就可高枕無憂。但是,事與願違,往帝王谷途中有個叫克魯納村的小聚落,事實上就是盜墓者聚集居住所在,居民代代以盜墓為生,幾乎把所有祖先都賣光了。許多考古學家為求捷徑總設法和這些熟門熟路的居民攀交情,甚至乾脆住進此地,您知道!這裡可是個撒哈拉沙漠邊緣的不毛之地,沒有現代設備,水源遙遠,火傘高張,除了陵墓外什麼也沒有,實在佩服專家們有勇氣!
車子在山谷蜿蜒前進,路旁指標畫得像眼鏡蛇,導遊說眼鏡蛇代表上埃及(尼羅河下游三角洲附近為下埃及,尼羅河上游谷地則為上埃及),當年造路時即意取吉祥,希望通往陵寢的蛇形路面可保護法老王不受干擾,真是設想週到。直至目前,帝王谷中共發現十八王朝到二十王朝六十四位法老陵寢。其中以圖騰卡門陵寢保存最完整,主要因為此墓最小而隱秘未為盜墓者發現,所以我們才能得幸入內參觀﹝右圖﹞,但相機不得攜入。
這位十八歲年輕法老木乃伊和三層人形棺仍存墓中原處,外層石棺上蓋一層現代透明防彈玻璃,遊客僅能從十公尺外欄杆處觀看。有名的圖騰卡門金面具帶著微笑相當英俊,整個面具由純金、寶石和玻璃鑲鑄,色彩鮮豔奪人,頭包以金、藍兩色橫紋相間的法老專用髮巾,前額飾著代表上、下埃及統一的眼鏡蛇和老鷹(上下埃及另有一種標誌──蓮花及紙草),下巴裝假鬚,故作威武狀。人形棺雕刻各種保護神圖案, 雙手交叉持著代表統治埃及的王笏(牧童用曲杖──上埃及,打榖具──下埃及);墓中四壁及天花板浮雕精美華麗,陪葬物現存埃及博物館二樓(如前述)。其他法老陵寢都被劫掠一空,幾無遺世之物,比較幸運者也大多成為異鄉大博物館內展覽品。觸目所及只剩難以搬走的壁雕,這種壁雕由各色礦石磨粉描繪,雖經五、六千年風霜仍清晰濃艷,全為讚揚死者生前事蹟及引導靈魂、諸神保佑死者的圖案。
哈特薛普斯女王陵在岩石山前部斷崖,外形與眾不同,由上下兩層廊柱排列而成。據稱氣象萬千為死亡城諸陵之佼佼者,然而行程匆匆無緣一睹其盛,非常可惜。另一位赫赫有名「埃及豔后」扥勒密女王克麗奧帕特拉與羅馬執政間的愛情故事,發生在北部尼羅河三角洲瀕地中海濱之亞力山卓港,也未睹其詳,徒嘆奈何!
(全文原載 1984-6 旅遊觀光畫刊雜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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